对话姚劲波：没有什么比救助小微企业更重要

　　姚劲波代表认为，疫情加速了企业的在线化进程，企业家要在危机中看到希望。今年也是最需要中小微企业发挥吸纳就业主力军作用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比救助小微企业更重要。

　　来源：中国企业家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李艳艳

　　原标题：独家对话姚劲波：没有什么比救助小微企业更重要

　　“总书记针对民营企业的讲话，肯定了企业家探索奋进、不断破解难题的精神，我特别受鼓舞。”全国人大代表、58同城CEO姚劲波第一时间关注到了5月23日总书记在政协经济组的讲话。

　　5月24日午后，姚劲波代表在驻地通过视频连线参加《中国企业家》两会视频对话节目“何问西东·连线两会”，与《中国企业家》杂志社社长何振红“隔空”对话。整场对话围绕“中小微企业生存”“就业”“下沉市场”等话题展开，期间多次触及58同城自身发展的命题。

　　值得关注的是，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把“稳就业”放在特别重要的地位。58同城的愿景是“安居乐业”，就业服务亦是公司非常重要的一块业务。此次姚劲波提交的书面建议中，也有两份明确涉及就业。在他的观察与亲身体会中，就业与中小企业的生存发展息息相关。

　　“此时应该是中小微企业最难的时候，今年也是最需要中小微企业发挥吸纳就业主力军作用的时候。”姚劲波多次强调中小微企业的生存现实，“没有什么事情比救助小微企业更重要”。

　　今年年初以来，新冠疫情对经济社会运行造成巨大冲击，中小微企业经营面临严峻挑战，更直接威胁就业市场稳定。今年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下降6.8%，国家发改委公布的一季度中小企业发展指数（SMEDI），亦创指数发布十年来的季度最低值。

　　姚劲波发现，这场疫情正在加速各行各业的互联网化进程。也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要在互联网基础设施下拥抱相关的资源。对58同城以及相关的互联网平台企业来说，“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姚劲波表示，除了线上化技术及产品的研发，在当前环境下，公司还会更加关注行业整合的机会。

　　“我们希望走在前面。”姚劲波称。不过，在回应“58同城是否有服务边界”的问题时，他也明确表态，将继续深耕已有的四个业务（房、车、招聘、个体服务），“下一个15年，我们还是会将非常多的精力聚焦在这四个领域，同时坚守开放平台角色，绝不自营。”

　　以下为姚劲波代表参加“何问西东·连线两会”节目与何振红对话实录，有删节：

　　企业家要在危机中看到希望

　　何振红：总书记在看望政协经济组的委员时说，民营企业是在中国这片希望的田野上发展起来的，一开始确实是一片荒芜，但从夹缝中成长起来了。这也恰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筚路蓝缕开出的一条路。民营企业发展要不断破解难题。你有什么感想？

　　姚劲波：这段谈话我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总书记针对民营企业的讲话，肯定了企业家探索奋进、不断破解难题的精神，我特别受鼓舞。不管碰到什么样的经济形势、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企业家都要看到机会和希望。这一点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平时我在企业里面也会认真落实。任何环境下，都会有一些企业家看到希望，危机中既有危险，也有机会。

　　对我们来说，这次疫情正在加速各行各业的互联网化。很多人都在使用互联网，很多生活服务也都从线下搬到互联网上。疫情之下，我们自己也看到了很多客户、尤其是中小企业对互联网平台的需求。比如，在线面试、招聘员工。所以，作为企业家，我们需要在变化里面看到机会，乐观地看待未来，根据客户的需求提供产品。

　　何振红：最近，关于5G、AI等新技术的讨论备受关注，这些新技术会给58同城带来哪些新变化？

　　姚劲波：58同城成立15年以来，一直在努力说服中小企业，要相信互联网，拥抱互联网，拥抱新技术。去说服整个行业是很难的，但疫情把中国的互联网化往前推了一大步。现在所有的企业，你不用教育他要拥抱技术、拥抱互联网，因为他所有的生活几乎都已跟互联网连接了。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我们希望走在前面。比如，把我们研发的很多东西，像VR、直播、大数据，包括将来5G普及以后带来的新业务，非常容易地推给中小企业，尤其是服务类中小企业，让他们即使不见面也可以接到业务，得以生存和发展。我们也深觉自己有这个社会责任，把这些新技术以最快的速度推出，赋能中小微企业。

　　5G这次也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相信5G大规模的普及指日可待。新技术的开发不仅指向生活服务，可能在工业互联网等领域有很多机会，所以我们非常希望看到这一天早日到来。

　　58同城的边界在哪里

　　何振红：很多的平台公司都在抢新基建风口，大家都说现在是跑马圈地的时代，58同城有没有考虑，在新基建领域建立自己独特的竞争力？

　　姚劲波：这次疫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要在互联网基础设施下拥抱相关的资源，这是社会的共识。5G会进一步提升这方面的速度。我们自己没有参与新基建，但我们希望充分利用5G的设施。我们自己内部把过去基于文字和搜索的链接看作是“旧”基建，把基于VR、视频、直播的链接看成是未来的新基建，把智能化推荐看成是未来的重点，只要能够让用户越来越喜欢我们的平台，实现他们的需要，我们就会布局。

　　比如，过去我们在网上发布一个招聘信息就完了。现在，从投简历、打电话、面试，到未来的招聘入职，求职者在平台上就可以看到企业的视频、企业的VR，身临其境。同样，企业可以在线宣讲、直播，跟求职者实时互动，回答求职者的问题，甚至签合同都可以在线完成。

　　何振红：目前，互联网行业正从流量为王转向“服务为王”，不止线上与线下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业务拓展的边界也越发模糊。在你的计划中，58同城的服务边界是什么？

　　姚劲波：我们只做本地跟生活相关的类别，我们不会做游戏，不会做新闻，也不做电子商务。我们要的是把本地用户最需要的服务搬到线上来，让我们成为最受客户信赖、依赖的平台。

　　现在我们的业务构成中，一块是住房服务，比如，58同城的安居客。第二块是招聘服务。基础招聘，尤其是外卖、客服、销售等相对最基层的岗位，现在也是中国经济里面最容易出现波动的领域，所以我们要把最基层的服务跟技术相连接。

　　第三块是二手车服务。中国已经成为第一大汽车消费市场，想换车和买车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一块是个体服务，比如搬家、家政、回收等等，我们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变成相对高频的服务。也就是说，每个人生活有需要的时候，都可以上58同城找到很多的服务。

　　下一个15年，我们还是会将非常多的精力聚焦在房、车、招聘领域里。因为这些领域的空间已经足够大。当然，我们不会像一些企业那样，单纯围绕某个方面来做。我们要做的是，让个人和企业更好地实现连接。

　　何振红：只深耕这四个方面的策略决定，是因为发展阶段所需，还是未来一直会持续？

　　姚劲波：这四个板块我们都会深耕。能够同时做好四个方面的服务，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做了15年，发现这些事情并没有做到最好，这些板块还有很多新的需求、新的技术出现，比如说互联网、大数据、5G。这些技术造就了新的组件和行业协同，这意味着什么？我觉得，再过15年我们也做不完（这些服务）。所以，我们要专注在这四个板块里面，做到足够专业。也正因此，我们不但没有拓展，反而扎在行业里面，再去分拆。

　　让中小微企业活下来

　　何振红：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把稳就业放在特别重要的地位，58同城的愿景是“安居乐业”，就业服务是你们非常重要的一块业务，你提交的书面建议，有两份是关于就业的。这方面你有什么数据和观点分享？

　　姚劲波：我有个建议跟就业有关，就是减轻中小微企业负担，让中小微企业成为吸纳就业的主体。现在是中小微企业最难的时候，我身边的很多客户都是小微企业，它们不像大企业那么富有，他们的商业收入有限，一旦失去就会立马进入停摆状态。今年也是最需要中小微企业成为吸纳就业主体的一年，所以此时此刻是中小微企业最迫切希望得到关注的时候。

　　何振红：58同城在帮助就业方面有什么举措？

　　姚劲波：第一，减少中小微企业社保和公积金投入，助力中小微企业融资。比如，和平台企业合作，把平台信用作为中小微企业融资的依据。让很多中小微企业活下来，俗话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中小微企业是吸纳就业重要的主体，它们活下来，就业就没有问题了。

　　第二，作为招聘平台，我们看到很多公司依然存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一方面是连接的问题，我们努力在这一方面做提升，只要你想找工作就可以找58同城，你想招聘也可以到58同城；另一方面，企业需要具有相关专业能力的人，我们希望政府加大在职业技能上的扶持力度，让很多平台企业不用自己办培训。这两点就可以帮助企业，把职业技能培训做得更加到位，更加市场化。

　　我们自己也在身体力行，成立了58同城大学。我们能够把市面上最好的教学培训机构和求职者对接起来，甚至可以告诉求职者，你参加一个月的培训就可以找到工作。

　　利用大数据，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地看到，一个求职者应该去哪一个城市，去哪一个行业，参加哪个行业培训。58同城希望成为第一个针对招生到培训到就业的平台，我们一方面扮演好服务的角色，另外也希望和政府合作，真正把招聘培训落地到各个城市。我们希望在200个城市落地1000个招收就业培训的基地。

　　何振红：职业技能培训非常重要，政府工作报告里面也提到了，今年要加强职业技能培训。58同城做这个事的时候，需要什么样的支持，还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姚劲波：职业技能培训是非常市场化的活动，比如说健身教练、瑜珈教练，大概涉及几千个门类。如果完全由政府主导，那就不是市场化了，也不能发动整个社会的力量。我们希望政府可以认可、授权，或者推荐一些平台企业（来推动）来办职业技能培训，并且在一些补贴政策方面给予支持。如果只是政府来做，力量有限。还是让市场的手去做，国家来鼓励。

　　何振红：目前来看，有些城市政府部门对职业教育引入企业合作的态度还是非常开放的。在你看来，企业尤其是平台企业，是否也可以在这一领域发挥更多作用？

　　姚劲波：这是一个普遍现象，现在各地方都把就业看得比经济增长还要重。国家要评价一个地区的好坏，也会逐渐把就业放在经济指标之上的位置考虑，确实今年的就业问题非常大。国家把就业看得这么重，不只是因为疫情，而是观念的转变。慢慢地，地方政府会把就业看得比经济还重要。所以我们也希望能够做一些事。

　　何振红：稳就业最重要的是稳市场主体，尤其是小微企业。58同城是服务小微企业的，据你的观察，当前小微企业面临的困难主要有哪些？怎么克服这些困难？

　　姚劲波：小微企业不像大企业有很好的信用，它们的数据很多时候只能在平台上呈现价值。如果银行跟平台结合，互相打通数据，以在线交易数据作为信贷依据，有利于中小微企业融资。疫情之下，如果不迅速让中小微企业恢复信心，拿到一些资金，确实会出现很多问题。此时此刻，国家救助中小微企业是最迫切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比中小微企业现在得到政府救助更重要。

　　另外，就业也影响消费。就业对每个人的消费信心影响都是相当大的，如果他判断自己找不到工作，他就不会消费了。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数据，疫情期间中国个人储蓄增加了很多，这反映了什么问题？企业不敢投资，个人不敢消费，经济就会陷入半停滞的状态。

　　激活全国一半人口的下沉市场

　　何振红：我们知道这几年下沉市场是最大的潜力市场，58同城旗下的58同镇是开发下沉市场的佼佼者。这一次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加大“两新一重”投资，你认为对下沉市场意味着什么？58同镇会承担什么角色？

　　姚劲波：我们过去一直深耕城市。前年开始，我们关注到整个下沉市场，包括县城和乡镇。事实上互联网的普及率，4G、5G的普及率跟城市相比已经完全没有差异，乡村这一级在过去几年就走完了城市十几年的信息化路径，不管是手机还是网络都通了。今天所有的人，不管市民还是农村的人，都在用手机上网课。这样看，农村有一点后来居上。

　　中国有近一半的人住在县以及县以下的城镇地区，所以要想让中国经济全盘激活，一定不能只把中国经济看成是城市的经济，而是要把县域经济、乡镇经济关注进来。现在因为移动互联网的存在，加之这次疫情对所有人进行了教育，县域经济、乡镇经济有望插上科技化的翅膀。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现在的县域或者城镇缺少人才。我们在三年前就发布了58同镇，服务迅速下沉到县一级。我们希望用两年时间在县域这一级的渗透率水平，达到今天城市里面的渗透率水平。这个目标，我们自己很有信心。

　　何振红：疫情影响下，一些行业出现整合机会。58同城今年也进行了一些并购和整合，比如收购“优信拍”，成立58爱房。你认为现在是并购的好时机吗？58同城在这方面还会有大的动作吗？

　　姚劲波：过去互联网行业的并购情况很少发生，这次的疫情包括经济增速的减缓趋势，让很多人开始作理性判断。我认为，接下来一两年，并购案例会发生更多。我们非常积极地看待并购的机会，疫情期间我们对一个二手车平台进行了并购。同时，我们也在积极接触一些企业，有时候不是看其资产规模，而是看创业团队能否整合。我们觉得有创业经验，有理想的人反而是现在缺少的，所以我们会把如何吸引到一些特殊人才看得很重。

　　何振红：接下来在并购方面，你还关注哪些领域？除了看团队，你还会关注什么指标？

　　姚劲波：我希望这些团队，是市场上充分认可其服务的团队。同样，这样的服务我们是非常需要的，比如说宠物行业，我们刚刚在宠物行业并购了一个企业，他们在宠物市场活体交易方面做得非常细。比如，我们在网上经常会买到一只带病的宠物，他们会把检验、担保这些事情做得非常细致，这样的团队未来会有更大的机会。

　　何振红：58同城上有非常多的小微企业，未来58同城和这些小微企业以及并购企业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什么样的生态是你所期待的理想状态？

　　姚劲波：我们相信，一个开放的平台是最好的。我们相信任何一项服务，让它实现社会化发展是最好的。各种品牌，各种服务形态，各种定价标准都可以存在，而我们更多地扮演平台角色。我们希望做一些服务，比如SaaS系统。如果大家希望我们做，我们就做。一些中小微企业本身的管理可能做不好，我们可以参与。

　　何振红：最近很多企业家都出来“直播带货”，你很早就尝试网上直播，如何看待这一波企业家直播的风潮？你会参与直播带货吗？

　　姚劲波：每个创业者都是企业的代言人，具有很强的人格特点。创业者需要跟用户沟通，不一定是带货，你需要更多地以企业创始人角色，和用户实现更好的连接。

　　我一直鼓励直播，也会鼓励员工在线上和客户通过各种渠道连接。我们自己招聘人才的信息，平台上的企业都可以看到，当企业有问题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们，有什么促销也可以告诉用户。未来的企业肯定是在线化、实时连接的企业，直播可以让所有企业加速在线化进程，实现实时在线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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