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魅族副总裁周详：苹果和 Google 是隐私保护优等生，Flyme 也要赶上了

前几年 Android 和 iOS 的大版本更新可谓是波涛汹涌，诸如扁平化或者 Material Design 的关键词总能引发旷日持久的讨论，而现在，手机操作系统的升级更像是静水深流，升级了会更好用，不升级似乎也没事。

至于国内的 Android 定制系统，也从盖大楼的阶段，进入了精装修的阶段，着力解决审美和人性化的细节问题。

但和现实中盖房不一样的是，防盗是盖房的前提，而并非手机操作系统的首要任务，隐私和安全保护，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被放在系统更新的首要位置。不过好消息是，这个问题终于被重视起来了。

即将更新的 Flyme 9 将会把手机系统的隐私安全保护作为更新重点，并且魅族也会在公司层面，把隐私安全作为公司战略之一，在 Flyme 9 和魅族 18 系列手机发布会前，爱范儿也专访了魅族副总裁，Flyme 负责人周详，探讨了这个沉静但影响巨大的更新。

iOS 是先收紧权限，再放开，Android 反之

一直以来，都有 Android 在隐私安全保护上不如 iOS 的说法，这个说法成就了部分 iOS 用户的优越感，而 Android 用户似乎也默认了。

关于这个说法，很多人会从开放和封闭的角度来讨论，Android 因为开放和开源，所以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隐私安全问题。参与过魅族 M8 研发的周详，在魅族的几乎所有职业时间都可以说是在和 Android 打交道，他有着另外层次的看法：

我觉得这（开放与封闭）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

 

纵观过去这么十几年，我觉得可能还是 Android 和苹果他们的策略、步调、路线是不一样的。

 

苹果更多是一家用户体验优先的公司，他们采取的策略是我先收紧，然后等我准备好了，我再开放能力给第三方，以使得第三方可以利用这些东西去丰富一些功能给到用户。

 

对于 Android 和 Google 来讲，相对来说，它是一家更技术优先的公司，他们的路线是先放开，如果遇到问题，我再来收紧。他们思考的可能是我放开之后，用户或者开发者会得到什么？

 

苹果它不仅思考这个东西，我觉得苹果多一份思考：如果我放开了，苹果可能会失去什么？又或者是说用户可能会失去什么？理念上的不一致会导致他们在策略和步调上，还有路线上是会有不一样的，但是我觉得始终都是殊途同归的。苹果也好，Android 也好，我们最终到了一个阶段、一个时间，都会来解决好这一些问题。

▲ Android 12 新增权限调用强提示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到最近几个 iOS 和 Android 版本，双方对于隐私安全的态度变得出奇一致，比如还处于开发者预览版的 Android 12 会有各种提示，反馈哪些应用正在调用麦克风、定位和摄像头权限，而这刚好也是 iOS 14 的重要新特性。

但是事情也并非是 iOS 和 Android 有何区别这么简单，周详认为，实际上真正的症结应该是「国内应用生态和国外应用生态的区别」，因为苹果和 Google 作为平台方都能去主导系统应用规范，实施有效的管理，比如去年 Google 一次性下架 50 多个中国开发商出海的应用。但是作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生产和消费市场，却没有一个有效的平台去规范应用生态，市场繁荣和激烈竞争，以及管理缺位，势必让第三方应用厂商在约束力不强的情况下去攫取手机权限和用户数据。

关乎国内讨论的，关于 iOS 和 Android 谁更在乎隐私，谁更安全的问题上，周详给到了一个他的观点：

它不完全是技术上的，更是一个生态上的问题。如果一定要讲根源，非要扯到开放和开源，你可以认为是双刃剑，但是实际上 Google 和 Android 是做出了应有的努力。

▲ 掌握了最多用户数据的 Facebook 创始人，用胶布遮挡了电脑摄像头

很多人还没有真正认识到泄露隐私的危害

在隐私保护的问题上，其实爱范儿过往讨论了非常多，不过我们观察到的一个现象是，用户对于保护自己的隐私，没有那么主动。或者说，在真正出现因为隐私泄露带来的问题之前，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隐私的重要性。

▲ Flyme 以往的一些隐私安全保护特性

这是一个值得让周详和 Flyme 团队思考的现状，因为一旦认清到手机隐私安全是生态问题，而非技术问题之后，那么生态里的所有参与者，都有关系。所以 Flyme 不光需要在自己的产品上进行改变，还需要为改变用户的观念而努力。

实际上，我自己也属于对隐私泄露危害认知不清晰的用户，而在这次的采访中，周详也花了大量时间给我讲述隐私泄露带来的危害案例：

个人信息泄露之后，骗子会打电话给到你，然后他会抛出一些跟你当下真实身份信息吻合的一些细节，从而骗取信任，而获得这些信任以后，实际上实施诈骗的容易程度是大大提升了的。更容易中招的情况是打给你老家的父母，编造车祸失联的假象，再配合「呼死你」等手段阻断你手机的直接联系，这样诈骗的成功率很高。

 

上面这个是叫诈骗。还有一个是叫骚扰，骚扰是什么呢？我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我知道你的兴趣爱好。比如说家庭住址，你住在哪个城市，实际上我都可以通过电话短信来进行推销，诸如地产、中介、保险、贷款，非常多对吧？它跟隐私有什么关系？理论上没有拿到你的隐私，我照样也可以骚扰你。实际上是什么呢？当他有了你身上的一些标签以后，他可以在话术上变得更精准，可以直击你的痛点，你的每一个标签都是面对推销者时的弱点。他可以有针对性的话术来向你进行营销，变相地提高了推销效率。

 

提高效率还不是结束。既然这招效率高、很好用，我就要变本加厉地用它。实际上你的画像越精准，你受到的骚扰一定会更多。而没有标签画像的人，他受到的骚扰显然会更少。所以我们讲个人信息被泄露了，很多人会觉得说泄露就泄露了，实际上你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到骚扰电话，但是你不知道你比别人接的更多。

 

除了诈骗和骚扰，还有一种是成瘾诱导。

 

对于小孩子来讲，他的自制力、识别能力其实是比较差的。所以在有精准画像的情况下，其实平台会投其所好地推送内容给他。好，他刷完一条，他觉得下一条又可以刷到自己有兴趣的东西，实际上他就会不停地刷，就会有一种上瘾的感觉。因为他每次刷新都会像得到一个奖励一样，这就是成瘾。

 

但坦白来讲，小孩子应该经历更多天真快乐的事情，而不是把时间都消耗在去刷新这些内容，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小孩子本来就应该去接触更多样更新鲜，能够更有利于他成长的一些东西，而不是陷入信息茧房。

 

所以隐私和个人信息泄露的危害是千千万，我刚才只是举了三种典型的例子而已，但是这也只是冰山一角。骗子永远比你聪明，利益者永远比你有更多的办法，你不了解或者没有遇到就不代表这些威胁不存在。唤起隐私保护意识，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家人和朋友。

在周详看来，隐私保护不仅是能力层面的事情，也是意识层面的事情，能力层面 Flyme 可以通过产品技术手段来补足，不过意识层面需要用户察觉，也需要 Flyme，以及爱范儿这样的媒体去提醒。

在 Flyme 9 发布会前，魅族还做了一个名为「隐私风险自测工具」的 app，它不是一个功能，但是能够演示哪些隐私可能会被获取？它们是如何被获取的，以及隐私被获取之后可能会产生的危害。

▲ 优等生合影

如果说苹果和 Google 是隐私保护的优等生，那 Flyme 也想赶上

关于国内和国外应用生态的区别，周详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

这里我还是想把苹果跟 Android 做一个比喻，也可以认为是国外应用生态跟国内应用生态的一个比喻，我觉得国外以苹果和 Google 为代表，就像班里的尖子生，他们学习成绩也好，很尊重别人，又很遵守规则，很有原则。他们在过去积累的生态下，能够去实施好隐私保护，其实不光是隐私保护，他们做得好的地方还有很多。那国内来讲有点像班里的其他学生，里面可能会有成绩好的，可能也有成绩不好的，但是大家都有一个目标，想搞好学习，都想去成为最好的那个学生。

而对于 Flyme 来说，这一次的 Flyme 9 更新，就像是一次大考，如果考得好，那么 Flyme 9 就可以成为在隐私保护上的尖子生。

虽然更多的信息会在几日后的发布会上展示，不过周详还是给爱范儿剧透了一些 Flyme 9 关于隐私保护的一些思考和实践。

首先就是让用户有知情权，在以往，用户不是没有知情权，而是行使知情权很麻烦，而且知情权不完整，在 Flyme 9 上，用户的知情权会大大加强：

用户知情这块，不光需要知道这个应用有权限还是没有权限，实际上他还需要知道的是应用在什么样的时机去调用了这些权限，通过这个权限获得了多大范围的信息或者数据，以及它调用这项权限的频次。

 

过往的 Android 可能只是简单地说同意或者拒绝，从知情来讲还做的不够，现在大家可以去弥补这一块。

周详在前面讲到了很多关于个人信息泄露的危害，但是有时候隐私信息和便利又是矛盾的，如果一个人完全想要在互联网上隐匿个人信息，那要么需要付出很高的金钱和技术成本，要么在互联网上寸步难行，这也是很多用户感到无能为力的地方，因为绝大多数用户解决不了这个矛盾。

而有更多技术资源的系统提供方可以为用户做很多工作，周详介绍说，Flyme 9 上有一个隐私保护的原则，叫数据最小化。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比如说应用调用手机权限的频次上面，只要能够满足这个应用功能的需求，实际上是越低越好的，包括它知晓的数据、信息的范围，还有一个是精度，这些方面它就不是拿或不拿的问题了，而是拿的程度的问题。而在之前，大家其实是比较粗略地、笼统地去做隐私相关的一些保护。现在，我们希望的是基于刚才讲的用户知情、数据最小化这些原则在更细的维度上去加强保护。

当然，这些改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比如做数据最小化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应用兼容性的问题，以及用户便利度的问题。

这些问题对于 Flyme 来说，要么需要花费大量精力，要么需要果断地抉择。

在采访的末尾，我问周详：如果我是一个对隐私不在乎的人，我更想要方便的体验，那 Flyme 可以给我一个不在乎隐私选项吗？

至此，在整个采访中都表现得非常和气谦虚的周详，用难得的决绝语气回答我说：

不不不，这就是一个态度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提供一个不安全的系统给用户？至于便利，你要相信 Fly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