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杜小影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乡下老家。
过年了，她总要回来的，这次回来，估摸住的时间要长些。
因为在外漂泊久了，还有突然一天之间失恋了。
她跟谈了八年的男朋友赵轩分手了。
分手的缘由很奇葩，男方家人说她配不上他们的儿子，学历太高了，年纪太大了。
搞笑吧，高学历怎么了，女人高学历不是好事吗，却成了嫌弃的理由。
还有，她明明比赵轩小一岁啊，34，他35。
这个社会对女人待以偏见，什么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女子无才便是德，各人心里一把秤。
要是，按这种观念来算，她倒已经是陈陈老豆腐了，念到博士更是雪上加霜啊。
被嫌弃得合情合理。
事情是这样的。
今年过年，杜小影决定先去赵轩家过，然后初三两人一起回四百多公里外的自己家。
可到了赵轩老家的第一天，她出了房门上个茅厕回来的空档，在楼梯的台阶上偷听到赵轩妈的嘀咕声，被震住了。
赵轩妈说：“轩儿，听老人言不怕吃亏在眼前，这女人一过三十五，不好生养，真得。即便能生，怕是也要生出个缺胳膊少腿的。就说我们村赵拿吧，没底子，到了四十岁才攒够老婆本，娶个媳妇叫彩菊，隔壁村的，老大不小，看着身子板还行，长得倒周正，却虚的，生孩子不顺当，剖的。
老话怎么说，年纪大的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偏偏赵拿不信这个邪，结果怎么着，孩子是剖出来了，却是脑瘫，悔啊，晚了，这个叫小影，又瘦又长，更不如彩菊了，妈啊，担心啊。“
02
杜小影在门外杵住，敢情赵轩妈只想给赵轩娶个能生孩子的，这能生孩子的，农村姑娘强。
只听赵轩说：“妈，怎么会，赵拿老婆肯定是其他毛病，不全关年龄的事，再说我跟小影互相喜欢，生孩子顺其自然。”
赵轩说的还算人话。
等等，杜小影还没来得及消化，赵轩妈话音又响起：
“轩啊，这你就错了，妈看人准，她看起来不像个女人，这个年纪的女人，城里来的，哪个不爱漂亮，可你看她打扮也不咋样，穿着直筒长裤，身线也没有，长的又这么瘦薄，两条裤管空晃晃，里头丢了屁股和腿似的，还有脸色惨白惨白的，没血色，真的，一看就不好生孩子的。这事得慎重。”
杜小影听了这些惊愕不已，赵轩妈原来对她的外观是这么个印象。
要说，毕业后，她常年呆在实验室，接触化学试剂，穿着舒适便利惯了，平常也甚少买裙子，这次去赵轩老家穿了裤子。
也因为工作需要，吃的清淡，肉更是少吃，所以清瘦。
其实她的身体不差，她租的高档单身公寓配备养生会所，常去跑步健身。
可更让她生气的是，她以为赵轩会接着反驳他妈，谁知， 他楞了楞，附和他妈的话说：“妈，你说的我会考虑的，我原来没想到这些。”
赵轩妈高兴地说：“甭考虑了，赶紧的，别给人家希望，分了吧，咱们这一带待嫁的姑娘多的是，能好好挑挑，准能相个能生的。”
后面他们母子再聊什么，杜小影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
03
约莫傍晚了，天色渐暗。
两层小楼外烟囱上炊烟袅袅，农舍外的菜地里，一群小鸡低头啄食，嵌着玻璃的木制窗户闪着骄矜的光，对面屋顶的瓦片鳞次栉比地排列着。
一派淳朴善良的农村气息，偶有晚风吹来，一切仿佛静止的，悄然无声。
可这背后透出的嫌恶杜小影感受的是真真切切。
八年的感情敌不过亲妈的两三句话。
分手，是杜小影先开口的。
赵轩看着杜小影收拾得当的行李箱，支支吾吾地想解释什么，可他一时半会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说清楚。
看他欲说还休的样，杜小影只觉得很愚蠢，很恶心。
最后赵轩吐了一句：“小影，天也晚了，吃完晚饭再走吧，回头，我跟你好好解释。”
“不用了，我家离这四百多公里，晚上高速车少，好开，趁天没黑，顺利的话，赶在凌晨到家。”杜小影想好计划，也不藏着。
心思都明白了，无需多说了。
虚情假意的饭有什么好吃的，再说农村的饭她没少吃，她自己也是农村的。
杜小影不顾赵轩伸来的手，独自扛着自己28寸的墨绿色行李箱，一步一阶梯地走下屋舍。
这山地边造的房子就是这样，高高低低，磕磕碰碰，没个平坦的路，行李箱是没法直接推过去的，两手一起花力气抓着，跨过几层台阶，走到车边。
打亮车灯，费劲地将行李放上后备箱，这里有她打算过年一周换洗的衣物，所以有些沉。
赵轩正想上前帮忙，一把被他妈扯到里屋。
一会儿，两人出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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