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恩克半途人生：没有人忘记 6年2次抑郁症吞噬掉的生命

守门员罗伯特-恩克，2009年因抑郁症自杀，度过32岁的短暂一生。他的死亡书写了德国辉煌足球历史上黑暗的一页，同时也像一道刺眼的光芒，点亮人们对代价的理性思考和对疾病的科学认知。

足球之所以美丽，终究是因为生命的闪耀。当恩克面临说出病情积极治疗便意味着无缘世界杯的残酷选择时，他错误地认为足球才是一切。当恩克的妻子特蕾莎决定不再负载这个沉重的秘密，号召社会正视“抑郁症≠缺陷”时，她给了挣扎之中的人们以希望和依靠。

遵照特蕾莎的意思，恩克基金会的负责人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的珍藏——这位优秀守门员的球衣：本菲卡、巴塞罗那、汉诺威96、德国国家队。这些记忆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痛苦，直到今天，都无法被忘记。

划重点：

恩克选择走上轨道结束自己的生命。16小时后，妻子特蕾莎说出了他一生最大的秘密，恩克已经深陷抑郁症困扰长达6年。北看台的死忠球迷背后，一张巨大海报上的男人笑得内敛又沉静。这个男人就是罗伯特-恩克。恩克，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葬礼那一天，时任德国足协主席做了一段“足球不是一切”的演讲。第一次，人们意识到人性光辉该高于竞技体育。演讲的原稿现在摆放在德国足球博物馆里。德国足坛用这样的方式，记住恩克，记住这次教训。恩克离开后，德国足协、德甲联盟和汉诺威96俱乐部联手特蕾莎-恩克一同成立恩克基金会。以恩克的名义，给抑郁症患者提供一个避难所。

致命的秘密

那一天，恩克的妻子特蕾莎特别选择了《The Rose》为恩克送行，伴着那句：“太孤寂的夜，太漫长的路”，特蕾莎哭得肝肠寸断。

10万人为恩克送行，那是42年来，德国规模最大的一次公开葬礼。

葬礼那一天，特蕾莎哭得肝肠寸断

2009年11月10日，恩克跟家里撒了个谎，说要去训练，开着车在恩佩德附近来回转了8个小时。傍晚18：15分，一辆从不莱梅驶向汉诺威的列车从这里经过，恩克选择走上这条轨道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16小时后，妻子特蕾莎召开新闻发布会，说出恩克这一生最大的秘密。恩克于2003年和2009年两次患上抑郁症，因为害怕失去在竞技场上的位置，他选择了不向外透露病情，也就永远失去了彻底就医的可能。

“在当今成绩至上的社会里，作为球队的最后一座堡垒，门将被认为是不应该抑郁的。”德国体育记者罗纳德在他为恩克写的传记中说。传主生前曾与罗纳德相约，等他退役了，两人好好合作写本书。罗纳德事后才明白：“当他结束职业生涯后，就终于可以在这本传记里谈论自己的抑郁症病情。”

有一次，恩克对特蕾莎说：“如果把我的脑袋换给你1个小时，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非典型抑郁症的恩克，病情发作时就会不受控制，他的狂吼、对话透露着内心的绝望。

我们的德国之行希望采访恩克的妻子特蕾莎。她之前一周刚刚度假归来，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询问她是否接受这个采访。特蕾莎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这样坐下来，也许不免还是会让她想起过去一些痛苦的日子。”基金会的负责人蒂尔曼-茨西林斯基这样对我们解释。

在汉诺威，永远有一个角落属于恩克

恩克，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每年到11月，我们都会想到恩克的离开。恩克在我们心中始终留有位置。”费舍尔这样说道。

4月6日这天，我们在汉诺威96死忠球迷看台上遇到57岁的费舍尔。他裹得严严实实，他牵着已经泛出白发的妻子来到HDI体育场，胸前绿色的围巾象征着他们汉诺威96死忠的身份。

57岁的费舍尔回忆起恩克

从10岁开始，费舍尔从未缺席过这个球场的任何大型活动，却唯独没有来参加恩克在这里举行的葬礼。那天早上他还和妻子考虑了好久，担心无法接受现场伤感的画面，他们决定留在家中。

但当电视转播画面中，恩克的灵柩被抬入球场的一刻，坐在沙发上的费舍尔霎时泪流满面。

这天，与不莱梅的北部德比，汉诺威2-1拿下胜利。终场哨音吹响，球迷高举起手中的绿色围巾，5万人的歌声让你沉浸在一片海洋，就像彼此拥抱在当下的阳光里，很容易就被拉进这样的怀抱。

北看台的死忠球迷背后，一张巨大海报上的男人笑得内敛又沉静。这个男人就是罗伯特-恩克。

在他离世之后，汉诺威96球迷在这里悬挂了一张他大大的照片，上面用德语写着“In GedENKEn(纪念）”，其中一个词恰好有恩克的名字，球迷特意把“ENKE”四个字母写成大写，球迷把它叫做“回忆角”。

汉诺威HDI球场恩克纪念角

死忠看台上，年轻的延森、弗里德里克和卡尔跟其他的球迷没什么特别，他们都是18岁。听说为恩克而来，他们居然抢在爷爷们前面要接受采访。

18岁的孩子懂什么？恩克去世的时候，他们才只有9岁。

但他们的回答却令人感到惊喜和意外。那一年，电视机前那一幕却成为他们年幼时候的回忆。

“我们生来就是汉诺威的球迷，他（恩克）就是汉诺威的传奇。”延森这样说道。

3个18岁的孩子，他们9岁时记忆里的恩克

“在我们还有记忆的时候就看他守门，我不会忘记他离开那天，电视里的画面至今我还印象深刻。”

卡尔说，他小时候并不知道在恩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永远离开人世。长大之后他翻看了父母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生命太短暂》（中文版名为《门将之死》，关于恩克生平的书），他才逐渐明白这个传奇背后承载着如此大的压力。

在汉诺威，无论老少，他们都知道在9年前的那个秋天，有一个叫做罗伯特-恩克的球员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用生命写在足球史上：“足球不是一切”

2009年11月8日，一场普普通通的德甲联赛，汉诺威2-2踢平了汉堡。

恩克最后一次面对公众，是这样一段赛后采访。

记者：2-2的结果满意吗？

恩克：最后阶段扳成2-2，我们可以感到满意。

记者：1-2的时候，汉堡一次有威胁的传中造成破门，你认为自己完全没责任吗？

恩克：我没看到，但是也许我应该出击，但是我还没有看电视回放，我会去看的。那个球对于后卫确实很难防守。

记者：这不是个好势头，但你并不生他本人的气？

恩克：这是可能发生的，我能理解。

记者：你没有入选最近两场国家队比赛，你本人感到恼怒吗？

恩克：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不去，我会呆在汉诺威继续训练。比赛之前就安排好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可以接受。

记者：但这不是个好的势头…

恩克：但是之前就说好了的，所以我可以接受。

记者：所以你不去了？

恩克：对，都说过了，我可以接受。

……

2天后，恩克选择卧轨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第二次爆发抑郁症，当时的恩克已经无法面对国家队的南非征程，他甚至惧怕每天睁开眼睛面对世界。他的两大梦想，出战世界杯和公开病情此时更加激烈地撕扯着他。那时，国家队主帅勒夫曾积极表态，恩克会是那一届的主力门将。那时，整个德国都在等待欣赏一个励志的传奇——天才门将，华丽出场，经历暴击，乙级沉浮，终将在这个盛产门将的国度登上最高峰。

然而，现实却是，他答不出记者关于国家队的追问。恩克3句“我可以接受”，现在看来句句扎心。

恩克这一次走下球场，却是诀别。

没有人知道恩克的内心世界，就连与他朝夕相处过的人，同样如此。

在汉诺威96的新闻中心，德国体育记者协会的主席茨魏曼向我们回忆起与恩克相处的日子，只是觉得恩克偶尔情绪并不是很高，但丝毫没有察觉抑郁症已经深深侵入他的身体。

茨魏曼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德新社做过记者，当过汉诺威96的新闻官，也曾一度成为恩克的新闻发言人。

9年过去了，茨魏曼印象里恩克的画像还是这么清晰。“巴塞罗那和土耳其费内巴切的日子让他深受困扰，在汉诺威96他找回家的感觉，他也在这里取得辉煌。”但是令茨魏曼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恩克最终的疾病却也是在这里爆发的。

葬礼那天，他也在现场，形容那天的感觉，他只记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恩克的灵柩被抬进场，我们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在汉诺威，10万人一起送别恩克

那是德国足球历史上最灰暗的一天，无关于成绩，而是让所有人震惊，竞技体育原来可以生生吞噬掉了一个伟大的生命。

葬礼那一天，时任德国足协主席的茨旺齐格做了一段叫做“足球不是一切”的演讲。第一次，人们意识到人性光辉该高于竞技体育。

部分文字如下：

“足球不是全部，也不应该是人们生活的全部。生活是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构成的。亲爱的父母们，如果你希望你的孩子有朝一日也成为国家队球员，不应该只看着成绩，而忽视其成长，我们不应——不惜一切代价要获得足球场上的成绩。”

2015年，德国足协在多特蒙德落成了足球博物馆，关于德国足球历史一些发展节点上都会摆放一些纪念品，而2009年的纪念品就是茨旺齐格的这段演讲稿原稿。

德国足球博物馆里2009年关于茨旺齐格恩克追悼会的演讲内容

德国足坛用这样的方式，记住恩克，记住这次教训——这是运动员抑郁症首次在德国被公开，在此之前，很少有人意识到，抑郁症是一种疾病。大多数人，将其视作一种难以启齿的缺陷。

让“恩克”成为避难所

沿着汉诺威西部郊外行驶，经过三个村庄，就到了一个叫做拜森豪兴的小镇。镇上有一条步行街和几家小商铺。绕过步行街，路过几座典型的德式农村砖结构房子，就看到一座深灰色的三层小楼，坐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旁边。这是萨克森足协所在地，萨克森是德国北部经济发展最好的州立足球协会。

恩克基金会就在这栋建筑的三层阁楼里，只占了两间办公室和一个可以容纳五个人的会议室，布置以白色调为主。楼道里，一面墙上挂着恩克的照片，另外一面墙挂着孩子们的照片。恩克和特蕾莎的女儿拉拉两岁夭折，死于先天性心脏病。因此，恩克基金会不仅致力于抑郁症的治疗，也帮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基金会负责人茨西林斯基在会议室等我们。说是负责人，其实平日里只有他和一位工作人员打理。

虽然特蕾莎本人没有出面，但她还是嘱咐茨西林斯基，拿出了这些年精心收藏的恩克的球衣。

特蕾莎精心打理恩克生前的球衣

德国国家队，世界杯预选赛的球衣。就差8个月。

汉诺威96。恩克回家了。

本菲卡。恩克夫妇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在恩克去世前四个月，他们还回到里斯本度假，恩克望着远处从未去过的一个宫殿，拉着特蕾莎的手告诉她，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总会去一次的。

巴塞罗那。这件球衣的出现令我们有些意外，恩克所有不快乐的回忆和起源都是来自于这里，在巴塞罗那恩克被看作是小丑，被队长公开炮轰，被主帅冷落，被放逐土耳其，不堪土耳其的折磨又选择回到巴塞罗那，却只能坐在板凳席半年，最后又被放逐到西乙。但是特蕾莎还是精心把这件巴塞罗那的球衣收藏了，因为这些都是恩克所经历过的。

特雷莎用这种方式，正视自己丈夫的过往。

恩克去世后，特蕾莎曾经一度想要卖掉在恩佩德的房子，据村里人说，现在房子许久无人居住，但也并不知道主人是否还是特蕾莎。直到接手基金会，她才重新回到汉诺威面对生活。

特蕾莎有时间就会来基金会，她会召集董事会会议，参与讨论和介绍一些新的项目，还有一些日常工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抑郁症不再成为这个社会的禁忌话题。

“她现在只想安静的生活，做些更多对社会更有贡献的事情。”茨西林斯基透露。

特蕾莎一度想卖掉汉诺威的房子，后来她回到这里，用另一种方式面对一切

特蕾莎和恩克后来领养的女儿莱拉已经9岁，非常开朗。特蕾莎现在住在汉诺威周边，每天都会跑步健身。曾经夫妻二人收养的八条流浪狗和一匹马，现在只留下一条。

恩克的一生，只是很多职业运动员生涯的一小段缩影，有些人或许甩掉了抑郁症这条“黑狗”，有些或许始终被“黑狗”围绕，有些也许公布了，有些却像恩克一样独自隐瞒着。

茨西林斯基始终不愿透露他们统计过的患有抑郁症的运动员究竟是多少。

“如果我说5个，那么社会会觉得怎么会这么少？如果我说有1000个，人们会觉得竞技运动太可怕了！所以为了保护运动员，这个数字是个秘密。”

腾讯体育对话恩克基金会负责人茨西林斯基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其实德国曾经的一号门将卡恩也曾经被确认过患有抑郁症，只是从未公开曝光过。

1999年欧冠决赛中，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拜仁还1-0领先，90分钟时被扳平，92分钟曼联2:1反超，当时拜仁认为冠军已是囊中之物，但最终痛失冠军。

其实在那儿之后卡恩就患上了抑郁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慕尼黑接受霍斯波博士的心理治疗。而谁又知道，卡恩2002年世界杯决赛背靠门柱时，内心又是何等的挣扎。

在汉诺威96主场HDI体育场东北角安检口的地方有一片小草丛，恩克去世的时候，草丛边的围挡和路面上放满了红色的蜡烛，上面写着“怀念恩克”。

9年过去，这个草丛边依然还有红色的蜡烛，“怀念恩克”的字依然还被写在红色的蜡烛上。只是在蜡烛中心，摆放着默特萨克的围巾。

HDI球场外恩克纪念区球迷放上默特萨克的围巾

生在这里的默特萨克一直是城市的骄傲，即便现在已经从国家队退役，在阿森纳效力的他依然还被打着汉诺威人的标签。在他职业生涯刚刚起步的时候，恩克给了他非常多的照顾。恩克离开的时候，默特萨克和当时的队长巴拉克代表德国国家队献上花圈。很多年之后，默特萨克说，恩克离开的时候他自己曾经一度想要退役。

这天接受我们采访的球迷都提到了默特萨克，他在近期表示自己可能有一些轻微的心里障碍，惧怕足球场上的一切。球迷们把恩克的纪念角换成了默特萨克，希望他顺利走出这种心理障碍的困扰。

“虽然他没有心理疾病，但是在赛场上他有过恐慌，因为足球竞争太激烈，他将这种压力带到了生活中，但是总体上他是一个健康的人。”茨西林斯基说。

但是让茨西林斯基觉得恐惧的一点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运动员职业生涯刚刚起步就有了这样的征兆。

“从我的角度，我觉得他们最好把疾病当作个人的事情，不要过早宣布，避免外界对他们的议论，但是要勇于承认和治疗。我们希望在他们退役的时候再公布出来，从而引起社会对这一话题的关注。”

恩克基金会过去这8年一直在做努力，通过恩克的离世德国也开始大规模的关注抑郁症的问题。茨西林斯基透露，抑郁症是一种缺陷这样的想法其实并没有完全从德国人的脑海中彻底消除，只是恩克的离开让这些人认识到了，抑郁症也是可以致命的，他让没有经受过抑郁症折磨的人认识到，抑郁症也是一种疾病。

正是因此，恩克离开后，德国足协、德甲联盟和汉诺威96俱乐部联手特蕾莎-恩克一同成立恩克基金会。以恩克的名义，给患有抑郁症或者可能有患病倾向的职业运动员和普通人提供一个避难所。

德国国脚来探访恩克基金会留影

两年前，比埃尔霍夫和德国足协与一家公司合作，研发了“ENKE APP”，除了介绍一些抑郁症的成功治疗案例，特别设定了一个紧急呼叫按键，一旦有人觉得自己可能深陷抑郁症的困扰，尤其是在自杀前尚有一丝生存的念头，就可以点击上面的sos按键，警方可以通过定位迅速找寻和救护。

纵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恩克的名字仍然以这样的方式，留了下来。

一条洒满阳光的路

从汉诺威到23公里外的艾尔费泽只需要30分钟的近郊火车，走下车站，看到站牌上“Eilvese”的站牌。9年前，这个站牌曾经一次次出现在关于恩克自杀的新闻里。

在艾尔费泽镇上，只要提到恩克，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都会很准确的告诉你，西北方向两公里外的恩佩德，是恩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恩佩德是一座小村庄，进入村子的公路把口，有一条向南的小叉路，50米的道路尽头是一个非常迷你又现代的小教堂，教堂边是一个拥有200年历史的墓地。

恩克墓

墓地多是新更换的大理石墓碑，但在第三排正中间却是一个岩石材质的十字架墓碑，上面写着“拉拉-恩克 2004.8.21-2006.9.17 罗伯特-恩克 1977.8.24-2009.11.10”。

在墓碑斜侧有一张石凳，坐在石凳上可以正好面对墓碑。这块区域被绳索拦住，是属于恩克一家的专属位置，石凳的中心已被磨得光亮。

恩佩德是距离汉诺威最近的一块世外桃源，整个村子只有700人。进村的道路两边是望不到边的田野，春来时，油菜花盛开。恩克夫妇喜欢带着女儿，遛着狗，在公路上散步回家。

HDI体育场北面，也有一条迷人的路。恩克去世后，它改名为“恩克路”，路牌下面写着恩克生平，旁边就是著名的马斯湖。

恩克去世后，HDI体育场北面的小路改名为“恩克路”，路牌下面写着恩克生平，旁边就是著名的马斯湖。

我们探访的时候，赶上了北部少有的晴朗天气。湖边的人们举着啤酒，沐浴在难得的阳光里。也有人慢跑，阳光洒满全身。经过这条路的人们，都会在“罗伯特-恩克”的路牌下驻足。

每当比赛日来临，球迷们聚拢在回忆角，点亮蜡烛。那红色的光亮带着思念，也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