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冰与火：LOL的号角和未落地的调控

　　10月1日，英雄联盟电子竞技S8全球总决赛首日。游戏世界里即将成为传奇的英雄，在现实世界将遭遇网吧少年、玩票富二代转型竞技体育职业选手的尴尬期。资本，也在盼望一位国产英雄。

　　一场仰望英雄的比赛

　　8月底雅加达运动会闭幕，王雯那个爱打游戏的男朋友开始“变本加厉”，“下班回来就看游戏直播，一旦争辩，他就反驳‘这是亚运会上为中国拿了金牌的’。”王雯觉得电竞“突然火了”。

　　“火爆”对于五棵松华熙live广场的电子竞技场来说，并不新鲜。高举的应援灯牌、手绘画以及印着RNG战队字样的的应援T恤是粉丝们“不能缺少的仪式感。”

　　这场面不亚于五棵松的任何一场顶级球赛或是一线明星的演唱会。

　　高高在上的舞台，12名电竞队员头戴耳机坐在电脑后，台下的观众紧盯大屏幕——每6个人一组，两组队员在这场《英雄联盟》的游戏世界里对决近4个小时。

　　尖叫、鼓掌，声音掩盖了现场的解说。一位电竞俱乐部工作人员称，只要场馆内有电竞赛事，上座率都不会低于95%。

　　RNG是皇族电子竞技俱乐部的一支队伍，他们在亚运会上以比分3-1战胜电竞强敌韩国队。9月7号的这场比赛，他们的对手是另一个俱乐部的TOP战队。

　　从2018年9月5日开始，LPL（英雄联盟）夏季赛季后赛在这个场馆内进行了7场。

　　最终在决赛环节夺冠的战队才能拿到2018世界级LPL赛事S8的最后一张入门卡，成为10月1日征战电竞顶级赛场的3支队伍。S赛是英雄联盟职业赛事巅峰的象征，也是每一个电竞少年梦寐以求的赛场。

　　RNG战队被寄予厚望。“如果他们赢了S8，可能会改变中国电竞产业的。”在工作日下午请假来观看比赛的粉丝周强说。尽管说不清电竞的未来会如何被这些英雄改变，但多位粉丝都充满期待——亚运会上夺冠，如果又在世界赛事上夺冠，“那就太牛了。”

　　比起粉丝的激动，赛事运营方能看到清晰的数据。这场比赛的主办方皇族俱乐部一工作人员称，除了现场的观众，各直播平台的直播观看人数能达到400万以上，“完全超过了其他类型的直播节目。”

　　一盆悬在头顶的冷水

　　为S8出征进行火热比赛的9月，却遭遇了政策上的一盆冷水。

　　8月30日，教育部等8部门联合印发《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一下简称《方案》），这则方案原本旨在控制儿童近视率。

　　但其中一条针对国家新闻出版署的要求让电竞从业者警惕。

　　方案要求，国家新闻出版署对网络游戏实施总量调控，控制新增网络游戏上网运营数量，采取措施限制未成年人使用时间。

　　“网游总量调控”并未让举办电竞赛事的孙健产生危机感，担忧的情绪始于游戏开发商。

　　方案发布的第二天，8月31日开盘时，以国内游戏厂商巨头著称的腾讯、网易的股价分别下跌4.9%和7.19%，腾讯的市值在一天内蒸发1300多亿元，完美世界（24.160， -0.20， -0.82%）一度触及跌停，三七互娱（10.770， 0.41， 3.96%）跌幅超过9%。这四家企业正是目前中国游戏行业收入榜单的前四名。

　　“日子要难过了。”

　　应书岭是电竞赛事运营商量子体育VSPN的CEO，也是中国较早的手游开放商英雄互娱创始人。他认为，这则总量调控的通知实施以后，只在国内布局的小游戏厂商必然会遇到寒冬季，“生存环境会变得更为严苛”。

　　游戏开放商和运营商还在等待着网游总量调控的细则：具体怎么控制？总量到底是多少？细则像装在盆里的水，摆在他们头顶，不知道到底多冷。

　　一位业内人士猜测，一个可能出现的结果是，假设原本国内市场上会有100款新游戏，总量调控之后可能会减半甚至更多，“这会导致游戏公司愿意把更多的新游戏在海外上市。”该业内人士称，总量调控之后或许还会缩减游戏版号的发行量。

　　应书岭认为，“总量调控对仅在国内有业务的（游戏）厂商来说影响不小，比如在开发创新层面，对于在海外有大收入的游戏厂商影响是有限的。”

　　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中国的新游戏量，更多的游戏创新工作会在海外开展。“一些拥有雄厚资金的游戏厂商会加速海外游戏市场的布局。”应书岭担心，“这会让中国游戏行业的活力慢下来。”

　　一门翻了3倍生源的本科电竞专业课

　　有了亚运会的辉煌，王雯阻止男朋友打游戏时都显得理亏词穷。

　　更多的高考生成为电竞专业的学子。电竞老师黄子洋早早感受到了变化，在他执教的四川电影电视学院，2017年首次开设专科电竞专业试水，当时在全国招收的学生仅48名。

　　这一数字在2018年，翻了三倍多，本科招收了75名电竞相关专业学生，专科生则招收了81名。

　　黄子洋教授的课程是电子竞技竞赛分析，电子竞技运动训练学，主要是讲解赛事的初步策划和执行，以及分析以往的比赛案例。

　　他发现，前来报考的学生并非都是打游戏爱好者，策划、文案类学生也开始涌入这个新行业。

　　一些像王雯一样的非游戏爱好者仍然不能理解这种变化，他们把电竞归结为“就打打游戏”。

　　这让应书岭收敛起持续了整场对话的随意感，“社会还是没能放下那块遮羞布。”

　　他又气愤又可惜，“现在还在觉得电竞就是以前的打游戏，大众接受心理才是阻碍电竞行业发展的一个绊脚石。”

　　从事游戏行业四年的应书岭，在8月26日中国电竞队站上亚运会颁奖台的一刻哭了。当时他就在现场，当天晚上进行的是电竞项目《王者荣耀国际版（AOV）》，中国队中夺得金牌。

　　“能进亚运会就是里程碑式的了。”亚运会让大众也感受到了电竞的火热。

　　根据第三方数据的统计结果显示，在2018年8月18日开幕的雅加达亚运会上，电竞的微博搜索热度占据了榜首，总指数是第2名游泳项目的4倍以上。

　　亚运会比赛过后，当带着团队再去沟通项目时，应书岭不再需要跟年龄超过40岁的领导过多地解释电竞是什么。四年前，每当电竞企业这4个字被抛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关的疑问。

　　应书岭判断，电竞的概念开始进入主流文化。“40多岁的人是当下社会主流的决策者，他们开始慢慢接受这个概念。”

　　一种资本的嗅觉

　　遗憾的是，电竞是以表演项目的形式出现在雅加达亚运会上的。

　　但像应书岭一样的游戏从业者更愿意把电竞归类于职业竞技体育项目。从事电竞赛事承办的工作人员分析，电竞的未来或许会走传统体育的路子。

　　社会大众的认可、政策法规被认为是卡住电竞飞速的发展的两道坎。在2017年，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谈及电竞时称，一些游戏竞技和奥林匹克精神相悖。他提到，年轻人虽然参与电子竞技的热情很高，但游戏的精神和体育精神还是有区别的。

　　外媒（Via.EsportsObserver）报道中也曾提到，8月初亚奥理事会已经批准了2022年杭州亚运会的40余个正式比赛项目，其中未包含电竞。

　　关于电竞入选亚运会正式比赛项目的阻碍，理事会相关人士表示，这主要是源于电竞目前缺少一个统一的国际级监管机构，“这在目前的电竞领域来说是比较困难的。”

　　电竞老师黄子洋把这些归结为电竞行业需要面临的实际问题，“如果电竞要走传统体育这条路的话有一定的缺陷”，他认为，电竞应该走自己的路，寻找在运动和娱乐之间的模式。

　　黄子洋遗憾的是，现在整个电竞市场还是没有自己完整的发展模式，“不同的游戏都只是在发展各自的特色。”

　　在亚洲电子竞技热潮中，中韩两国电竞产业高速增长。应书岭说，中国目前是全球电竞份额最大的。

　　艾瑞咨询发布的《2018年中国电竞行业研究报告》显示，2017年中国电竞市场规模已突破650亿元，预计2018年这一数据将突破880亿元。

　　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电竞用户已经达到了2.5亿，2016年，这一数字是1.7亿人，2015年，中国电竞用户首次超过1亿人。

　　应书岭说，过去这个行业是玩票时代、兴趣爱好时代，主要的参与者是网吧少年和玩票的富二代。从2015年开始，国内和国际上一批电竞公司拿到融资，这代表这个行业正式进入产业化时代。

　　而这一过程中，资本的助推起了作用。参加亚运会的《王者荣耀》国际版《AoV》在2018年上半年达到了3000万美元的月流水。“巨大的利润让电竞行业作为体育项目正在高速的发展和快速的迭代。”应书岭说。

　　在中国，15年前，2003年国家体育总局正式批准将电子竞技列为第99个正式体育竞赛项。2008年，体育总局将电子竞技改批为第78号正式体育竞赛项，一直到今年的亚运会表演项目，这个里程碑被行业内解读为“电子游戏比赛达到竞技体育层面”。

　　但游戏行业的焦虑没停过。政策持续释放对网游的高压信号，此次“网游总量调控”之前的3月29日，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发布《游戏申报审批重要事项通知》，宣布将暂停发放所有游戏的版号，并且未告知暂停期限。这被认为是游戏行业的政策大收紧。

　　“这个产业反正足够大”，应书岭估算，未来全球的体育产业会是一个接近三万亿美金的产业，而电竞产业则能占比50%，达到一万五千亿的份额。在他看来，这一数字3到5年就能实现，“最多不超过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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