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中毒？一款聊天软件，把我卷入一起凶杀案

原标题：手机中毒？一款聊天软件，把我卷入一起凶杀案

那个小黄人出现在我手机里，

还会说话。

我试图删除它，但删不掉。

随着它的到来，

我被卷入了一场陈年旧案。

一

一天早晨，我的手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黄人，它眨巴着眼睛冲我笑，还在屏幕上走来走去，很像个电子宠物。

我怀疑是什么自动安装的流氓软件，但是怎么也卸载不了，用手指戳它，小黄人会扭动身体，像是怕痒一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会儿它突然开口说话了：“你好，我叫路莉。”

我吓了一跳：“什么？”

“我叫路莉，想跟你认识一下。”听起来是个温柔动人的女孩声音。

我收起惊愕的表情，心想这可能是个日常生活助手之类的软件，可以进行语音互动，但……仍然是个流氓软件。

它好像立刻明白我在想什么，说：“喂喂！我可不是什么软件，我叫路莉，女，今年22岁。你叫张小北，对吗？”

我惊讶地点点头，也不管对方能否看得见。

“哈哈！”对方笑了，“你刚起床还没洗脸吧？你眼角还有……”

“别说了。”我慌乱地将手机屏幕捂住。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能通过手机摄像头看到我？

“等一等，我还知道你许多事……”没等说完，我果断按下了关机键。

等我洗完脸刷完牙，再次开机后，小黄人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我挠了挠头，最近一直熬夜，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这想法让我心神不宁过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打开电脑后，突然发现小黄人又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对不起啊，我一定是吓到你了。”依旧是那个好听的女声。

“你到底是谁？”我盯着小黄人问。

“我叫路莉，至于你看到的这个小黄人嘛，其实是一个即时聊天软件，这下你明白了吧？”

聊天软件？怎么会自动安装在我的手机和电脑里，还像块狗皮膏药贴上我了？

“你觉得怎么样？很了不起吧？可以即时语音通话，聊天完后软件自动卸载，下次聊天时再安装，但是只有我这边可以操作。说实话你应该觉得幸运，这是我刚编写出来的软件，第一个就找你做实验。”

我狐疑地看着电脑。

“好啦，你不太相信的样子？给你看看我的照片。”

小黄人的上方出现了一个聊天框，接着一张照片传了过来。

照片上是个大美女，年龄不大，嘴唇轻启微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来。背景黑咕隆咚得看不出在哪儿，像是刚刚拍的。

我觉得不可思议，这软件的功能也太强大了吧。

“我觉得你这个东西会侵犯别人的隐私。”

“我知道，所以这款软件绝不会公开出去……”

“你说你叫路莉？”我打断了她。

“是的，非常抱歉打扰你……”

“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

“是这样，我在我男朋友的好友资料里寻找，发现你的资料最齐全，只要知道你的常用聊天账号，就可以随时联系上你……”

这是个重点，我连忙问：“你男朋友是谁啊？”

“李环。”

这让我一下子怅惘起来。

二

李环是我的大学同学，关系还不错，后来因为某个让人难过的原因，我们彼此不再联系了。

我们都喜欢一个叫叶菲的女孩，这女孩既漂亮又聪明，所以她夹在我们两人中间，不偏不倚。不过，她好像对李环更青睐一些。我觉得她早晚会选择李环，因为李环比我个子高一点，也帅气些，这是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但是叶菲最终没有选择我们中的一个，而是选择了一位校外的富二代。她向我和李环宣布了这个消息，并且说是要请我们大家一起坐坐，认识一下。时间是周末，地点在某郊外度假村。

那让人痛苦的感觉，时隔多年，虽不能再次伤害我，但还隐约带给我一丝挫败感。不知道李环是否也有这种感觉，我只记得他表情古怪，似笑非笑。最后，我们都答应准时赴约。

到了周末，我和李环来到了郊外的度假村，但是没有等到什么富二代，也没见叶菲出现。

从此叶菲失踪了，经过调查，她在约我们见面前一天就失联了，而她提到的什么富二代，根本不存在。

几个月后，她的尸体在山崖下被发现，死亡时间在一周左右，死因是失足坠落。至于她为什么要编造富二代男友的事，在她失踪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那时我们已经快毕业了。

叶菲不明不白的死，成了我和李环之间的一个禁忌，让我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做朋友了，彼此之间逐渐疏远。毕业后，我们彻底不再互相联系了，这样也好。

小黄人的出现，突然让我又想起了过去。而这个叫路莉的女孩，自称是李环的女朋友，也让我内心隐隐升起一丝妒意来，我到现在还是个单身狗。

那天晚上，我跟路莉聊了聊，得知李环毕业后就一直在软件公司工作，后来离开了公司，开始自己单干。

此后几天，小黄人一直没出现，过了快一星期时，有天晚上我突然听见手机上有人在呼唤我。

我一看，小黄人又回来了，这次小黄人的头顶上方还浮动着名字：路莉。

“嗨！还好吗？”她向我打招呼。

“找我干吗？”我有些懒得再敷衍她了。

“跟你聊聊不行啊？”

“跟你男朋友还聊不够吗？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不客气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找你有事，快上电脑。”她说。

我只好打开电脑，我就是这么个人，没法拒绝女孩的要求，这可能也是我长期单身的一个原因。

小黄人又出现在了屏幕上，对我说：“我给你看个新闻。”说完发来了一条网址。

我打开网址一看，原来是条几个月前的新闻，说是邻省的某处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是个女孩，被发现前已经失踪半年了。

接着，路莉又给我发来几张照片，一边发一边说：“这是死去女孩的照片，是个大学生，去年外出旅游时失踪的。”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我问。

“你说呢？”

我沉默起来，发现尸体的地方虽是邻省，但距离我们所在的市不超过两百公里，而且……

“再给你看张照片，注意看了。”说着，路莉又发来一张。

我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浑身冰凉。这是死者生前拍下的照片，可以看到她的脖颈上拴着一条锁链，头发披散，眼神惊恐。

“从照片里看，这个女孩肯定是被变态绑架后囚禁起来了，后来又被杀害。”

“这张照片哪来的？”我问。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停顿片刻后反问我：“你觉得李环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沉默不语，突然有很多事实同时在眼前浮现，马上要拼凑出一个画面来。

路莉说：“要是用普通的聊天软件跟你联系，说不定我们说的话会泄露出去，所以我才用这个新编写的软件跟你联系，这样一来不会留下任何聊天记录。我现在怀疑，叶菲，就是你们以前追过的那个女孩，她的死跟李环有关。”

三

李环的住处在一条嘈杂的巷子里，到处是小吃摊，临街有幢破旧的居民楼，他的房间就在二楼。

我坐在烤肉摊前，观察着他的房间窗户，深色的窗帘紧闭，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家。还有这幢楼周围闹哄哄的环境，越看越适合一个变态者居住。

路莉告诉我，那张被囚禁女孩的照片，是从李环的电脑中发现的。除此外，电脑中还有许多加密文件，她准备一一破解，看会不会发现更多秘密。

李环的老家就在邻省，距离发现女尸的地方不算太远，而且，从上大学开始，他就时不时回老家。就在叶菲失踪前，他回了趟老家，然后在周末匆匆赶回来，与我一同去赴约。

他会是个隐藏的变态吗？就像路莉推测的那样，绑架并囚禁女孩，然后用各种手段找乐子，满足不可思议的欲望，等到玩腻了再把猎物杀掉？

光凭一张照片还不能断定，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另外，告诉我这秘密的毕竟是个未曾谋面的女孩，我还不能相信她。

路莉说她会继续找更多的证据，她说她喜欢干这个，就像是在玩一个寻宝游戏。但是自从那晚她给我看过照片后，她就再也没有跟我联系。

我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干脆来到李环的家里一探虚实。

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他房间的窗帘拉开，于是我离开烤肉摊，向黑洞洞的楼门口走去。

上了二楼，我在房门口犹豫了好半天，这才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我又将耳朵贴在门上聆听，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找李环吗？”一个声音响起，吓得我猛地转身，看到身后站了个双眼朦胧的男人。

“他不在吗？”我问。

“走了好几天了，说是回老家一趟。”男人一张嘴喷出一股酒气。

“您是……”

“我是他房东。”

“对了，”我连忙改口说，“我其实不找李环，我是找他女朋友有点事，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他哪来的女朋友？反正我没见过。”男人说着，一边转身向楼上走去。

我只好带着疑惑离开了，看情形路莉应该跟李环住在一起，为什么房东会说李环没有女朋友呢？

回到家后，我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电脑，什么动静也没有，小黄人仿佛消失了。这该死的软件有点像漂亮女人，只有她召唤你的份儿，你却没有约她的机会。

不过还是有点事可做的，我从电脑里翻出路莉的照片，放大来看了很久，总觉得那张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快搜索到了几张网上的照片，没错，就是路莉。

顺着照片来到了一家交友网站，还真找到了路莉的社交账号，里面有几张她贴出来的自拍照。不过，这账号的最后更新日期是两年前，看了主人早就不再使用了。

我翻看着照片下的留言，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

“表妹越来越漂亮了呀。”

表妹？

我的双手抵在了额头上，嘴巴张大了。

路莉，她居然是叶菲的表妹！

她在另一座城市生活，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和李环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又成了李环的女朋友？

她之所以跟我联系，跟我说那些秘密，绝对是有备而来。

“路莉，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喃喃地说道。

四

好多天过去了，路莉一直没有再出现。

我陷入妄想当中，虽说她和叶菲是表姐妹，但从面孔中透露的气质来看，有种相似处。也许是这种神秘的联系，使得她出现在李环面前，立刻俘获了李环。又或者，李环被深不可测的内心驱使，寻找着，发现了这个女孩，于是便用尽手段得到了她，只为了满足潜意识中的愿望。

什么愿望呢？也许是让这个女孩代替叶菲。相当年，他就有可能因为得不到叶菲，因此绑架并杀害了她。

我被这想象折磨着，鬼使神差中，又一次来到了李环家附近。看起来李环回来了，因为窗帘是拉开的。

我正犹豫着是不是上去敲门，却看到李环走了出来。

他走出楼门，抬头看了看即将下雨的天空，拉起衣领匆匆向街道一端走去，看起来挺像个变态。

我跟了上去，寻思着是否上前去打招呼，但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进入了地铁站。

这一路的跟踪过程就不提了，我跟随着他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居民区，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楼房。一不留神，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没头没脑地搜寻了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小北？”有人在喊我，我猛一回头，看见李环站在一幢小楼房前看着我。

他冲我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

我只好走上前装模作样地说：“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我们寒暄了一阵儿，他请我到屋内坐会儿。

“这是我的工作室，平时主要在这里搞软件什么的。”

进入工作室，里面除了几台电脑，还有些叫不上名堂的设备，总觉得有些古怪。

“咱们都一年多没见了吧？”他招呼我坐下，还拿出了几罐啤酒。

我打量着四周，看到一台电脑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小黄人。

“这是什么？”

“一个小程序而已。”

我决定不提路莉，因为路莉叮嘱过我，假如遇到了李环，绝不可提到她跟我联系的事，这样势必会引起怀疑。

他面对着我坐下，问：“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你呢？”

“我还是一个人。”他说。

我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真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对象，那一个人过倒也舒心些。”他环顾了下周围的电脑说，“再说，我也找到了其他乐趣。”

我觉得他话中有话，决定试探下：“叶菲呢？你还会想起她吗？”

他望着手中的啤酒不语。

“也许她失踪的原因永远没法知道了。”

“不会的。”他摆摆手，目光露出神秘，“我保证，她失踪的原因马上就会水落石出。”

我搞不清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小黄人正在眨巴眼睛，嘴巴慢慢张大了，越来越大，变得扭曲起来。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不知从哪里发了出来，我浑身的汗毛竖立起来。

李环弯腰关掉了电脑音箱，声音消失了。

“你总是跟我对着干。”他突然嘟囔出这么一句，有点神经质的感觉。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话锋一转说：“下周我约了几个老同学聚会，到时你也来吧。”

“看情况吧。”我感到浑身不自在，说完便起身告别。

“一定要来啊。”他送我离开时大声说。

回到了家，我越想越觉得李环的举动很古怪，为什么以前没觉得呢？记得当初叶菲宣布她的恋情后，李环就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后来叶菲失踪后，他也是那样。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起“隐藏在身边的变态”等相关内容。

“啾”一声，小黄人忽然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嗨，几天没见还好吗？”

是路莉，不知怎么回事，我有种见到了亲人的感觉，这一定是我在孤独中待得太久的缘故。

“你去哪了？”我问。

“我回了趟家，刚刚回来。”

“我想见你。”

“现在还不行，等等，我有重大发现。”说着，有几张照片传了过来。

照片上有个女孩被锁链锁住，匍匐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几张照片都是如此。从背景看，像是个地下室。

“我破解了他的一个文件夹，又找到了几张照片。”路莉说。

“有关于叶菲的照片吗？”我突然问。

沉默了会儿，她说：“没有照片，倒是有段视频你可以看看。”

五

视频拍摄日期是一个多月前。

起先画面很暗，接着灯亮了，但看不出这是在什么地方。摄像机是固定的，好像放置在桌子上。

李环出现在画面里，坐到一张椅子上，盯着镜头一动不动。

“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现在他（她）好像不再服从我了。”他突然说。

“他（她）的思维在觉醒，开始形成了独立意识，正在慢慢变成另一个人。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肯定跟我保存的那些资料有关系，通过查看这些资料，他（她）开始有了记忆。”他向四周看了眼说，“现在，他（她）似乎打算逃离我。”

我看着视频里那张脸，那眼神很古怪，他到底在说什么？

“要阻止这一切发生，首先我得删除电脑内的所有资料，但这还不够，这所房子里的文本资料也得删除，因为说不好他（她）会通过什么手段接触到这些资料。”说完，他站起了身。

“说干就干。”他提起了摄像机。

镜头一阵晃动，接下来又稳定了。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大纸盒子，李环打开盖子，翻看着里面的东西，那些东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我放慢速度看着，有我们当年的毕业照，有打印出来的毕业论文，几张叶菲的证件照，还有似乎是日记本之类的……好像都跟叶菲有关。

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楚，李环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叶菲，把地下室大灯打开。”

话音刚落，大灯就亮了起来，好像叶菲正站在他身后一般。

我顿时毛骨悚然，难道叶菲没有死，就在视频中这间屋子里？

视频结束了，我发了好大一阵呆。

“喂！你怎么不说话？”路莉的声音传来。

“这视频是怎么回事？”我问。

“叶菲早就死了，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有些精神不正常。”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

“你是叶菲的表妹？为什么一早不告诉我？”我问路莉。

“被你知道了，哈，不好意思，怪我一开始没告诉你。”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别不高兴嘛，我并没有故意隐瞒你，一开始我想跟你聊聊，了解点过去的事，后来才知道你跟叶菲之间的事。”

“你和李环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我不是刚毕业投了不少简历吗，后来就收到他们公司的通知，来这里应聘然后上班了，然后就认识了李环。我发现了一些他的秘密，跟我表姐有关，后来李环辞职了，邀请我离开公司跟他一起干，我就答应了，就想着查清楚这些事。”

我冷冷笑了笑，说：“他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我有些害怕，但现在还不能离开他。”

“为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照片中被囚禁女孩的地方，就是视频中的那间屋子。现在可以肯定是李环绑架囚禁了那些失踪女孩，然后又杀害了她们，我表姐可能也是其中之一……但是现在还不能报警，这些证据太单薄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他还有一些证据在电脑里，我很快就会找到，有了充分的证据再报警的话，警方才可以立案侦查。如果证据不充分，反倒会引起他的警觉，就更难找到破绽了。”

又沉默了会儿，她问：“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思索了片刻说：“我还没见过你。”

“我暂时还不能见你，他好像对我有了怀疑，开始注意起我的举动了，等找到了关键证据，我们再见面好吗？”

“打开视频让我看看，这样我才能相信你。”我说。

她似乎在犹豫，过了一阵儿说：“好吧。”

视频接通了，她露出虎牙冲我微微一笑。

“你真漂亮。”我不由自主说出这话来。

她的嘴唇一张，正准备开口，镜头却一阵乱晃，好像那一头发生了争执。

视频中忽然出现了李环的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慌忙关掉了视频，感到浑身发冷。

六

路莉有两天没跟我联系了，我感觉心神不宁。她的小虎牙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甚至睡梦中也会出现。

我很担心她，不知道现在好吗？如果她能找到那些证据，举报李环，而后是不是可以考虑跟我发展一下？这想法在我心中越来越浓烈，犹如电影中的情节一般。

李环给我打来了电话：“今天晚上同学聚会，说好的，一定要去啊。”

他绝口不提看到我和路莉视频的事，也许是没有发现吧。

到了晚上，我准备就绪打算出门时，手机里“啾”一声响。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小黄人眨巴着眼说。

“这两天为什么没跟我联系？”我一边说，一边戴上耳机出了门。

“李环可能知道我发现他的秘密了，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都不见了，不过他没有删除，而是全都拷贝在他的个人硬盘里了。硬盘是加密的，只有他本人才可以打开，强行破解的话会自动销毁里面的资料。”

我停下脚步，望着马路上过往的车辆思索。时至今日，虽说我对李环产生了怀疑，但接触到的证据并不多，尤其是，我怎么能对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孩无条件产生信任？

“你会帮我吗？”她问。

“怎么帮？”

“我知道你们今晚要聚会，只要你弄到他随身带的加密手环，就能打开他的工作室，同时解除报警装置，也可以通过手环解开硬盘密码。”

我犹豫着没有回话。

“我向你保证，只要得到硬盘，就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你不想知道叶菲失踪的真相吗？你害怕了吗？”

“没有。”

“那就去做吧，拿到手环后我们就见面。”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小黄人朝我笑了笑。

聚会地点是一家火锅店，见到了好几个旧日同学，当然也有李环，他的手腕上果然戴着一条绿色的手环。

“冷静点，你能行的。”我听见路莉在耳机里对我说。

聚餐过程不是太尽兴，因为喝得酒不算多，所以吃完饭后立刻转移到了一家KTV包厢里。

李环起初跟我不怎么说话，来到KTV后喝起酒后，跟我话也多了起来。

“你今天很奇怪啊？”他拿着酒杯跟我说。

“怎么奇怪了？”

“说不上，从那天在我工作室门口遇到你，就觉得你有些怪，还有啊，那天晚上我看到电脑上你跟我视频来着，怎么就突然没有了？”他凑近我问。

“你看错了吧？”我有些慌张。

他狐疑地看着我没说话，正好有人过来找他喝酒，我趁机离开了。

在卫生间徘徊了好大一阵儿，我再次来到包厢，看到他正喝得热火朝天。我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酒杯又跟他连碰了几杯。

趁着酒兴，我试探他：“叶菲的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

“还就那样，我一直在关注这事，但没什么发现。”他怅惘地看着酒杯。

“我听说她有个表妹，叫路莉。”

“是的，她表妹还挺漂亮的。”他醉眼朦胧地冲我笑了笑，“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我也一直没告诉你。叶菲，她原本打算把她表妹介绍给你认识。”

“什么意思？”

“她根本就没交什么男友，失踪前说是要让我们一起认识一下，也只是开玩笑。她那天原本准备带着她的表妹来，把她表妹介绍给你认识，希望你们能成为一对儿。”他的语气很伤感。

“为什么她要这样？”

“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想夹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又不想让你伤心，所以介绍她表妹给你啊。因为，她想跟我在一起，她编造出什么富二代男友的谎言，就是在刺激我，想让我表白。”李环说着，一头栽倒在我肩膀上，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还狠狠咬了我一口。

我一把推开了他，举起杯子说：“喝酒。”

很快他喝得东倒西歪，我也有点意识模糊了。我离开包厢，再次来到了卫生间，拿出手机看了看，小黄人一动不动。

“他在骗你，快点，拿到手环后来工作室。”耳机里传来路莉的声音。

我踉跄着回到包厢，看到李环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悄悄解下他的手环，他连动都没动。

七

我打车来到了李环的工作室，下车后冷风一吹，酒劲略微退去了些。

“路莉，你在哪儿？”

“我马上就到，你先去取硬盘。”

“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喃喃地说，感觉脚下不受控制。

“快抓紧机会，万一他发现手环不见了就会回来。”停顿了下她又说，“我没骗你，当初表姐真的是打算把我介绍给你，我看过你的照片，也同意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点去取硬盘，找到证据后立刻报警，这件事完后我们就会见面。”

我喝了太多酒，脑子已经失去了判断力，宛如被操纵的木偶，脚步蹒跚着来到了工作室的门口。

拿出手环在门口一扫，门便无声地打开了。

屋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小灯，可以看见几台电脑的机箱都在开机状态。按照路莉给我的指示，我在一台机箱的背后找到了一块硬盘。虽然我对电脑技术不太熟悉，但还是感觉到奇怪之处，因为硬盘是嵌入机箱中的，找不到可以卸取的地方。

“你先得在电脑上操作。”路莉在耳机中说。

我遵循她的话，在电脑上进行了一些操作，输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指令。我神情恍惚地做着这些事，一点都没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嗡”一声，硬盘退出了机箱，但是一半还在机箱内。

下面是最后一个步骤，我拿起手环在硬盘上扫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似乎是某个开关被打开了，我轻轻一抽，硬盘被取了下来。

电脑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滴滴”声，仿佛在报警，一直持续不停。

我慌忙拿着硬盘跑出了工作室大门，耳机里也突然没了声，我拿出手机一看，小黄人也不见了。

扭头看去，工作室内的报警声响个不停，我只好匆匆离开了。

等回到家后，我才突然清醒过来。我为什么要把硬盘取下来？路莉不是说手环是用来给硬盘解密的吗？按理说她应该先跟我见面，而后再解决硬盘，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出现？

也许答案就在硬盘内。

我将硬盘接通到电脑上，打开一看，首先看到一大堆软件，搞不清楚是什么功能。在这些软件中仔细搜寻，总算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文件夹。

一大堆触目惊心的照片出现在眼前，以至于我一时感到了恐惧。

镇定了下心神，我才开始一一查看起照片来。

首先是一些被囚禁女孩的照片，跟前些天路莉给我看过的是同一个女孩，不过这些照片上女孩的面容比较清晰，但是满脸污垢，看上去被囚禁的时间很长。

突然之间，叶菲的照片出现了。

她满脸憔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能通过眼睛判断出是她。但是，她的眼光很麻木，仿佛失去了希望一般暗淡无光。

我的手颤抖起来，眼中涌出了泪水。

毫无疑问，她被绑架并囚禁，度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时光后逃了出来，而后在逃跑过程中失足坠崖。

是李环干的，他一定是听到叶菲有了男友后心理扭曲，这才绑架并囚禁了她。如果先前李环对我说的话是事实的话，那他一定是在绑架叶菲后才知道了真相，知道叶菲根本没有什么新男友，只是开了个玩笑。但是他已经犯下了错无法弥补，只能将错就错，最终害死了叶菲。

我已不忍心再看那些照片了，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却突然看到小黄人出现在屏幕上。

“路莉？我找到证据了，你在哪儿？”

“不要报警。”她说。

“你在说什么？”我问。

“别报警好吗？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想……这事跟李环没关系。”她的语调很奇怪。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想……你还是忘了我吧，真的，我该跟你说再见了。”她的话说完，小黄人闪了几下，消失了。

八

我极力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路莉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感觉很不寻常。

我给一同聚会的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告诉我，在我离开不久后，李环就醒了过来发现手环不见了，在包厢里搜寻了一阵后，便匆匆离开了。

会不会是他回到工作室后发现硬盘不见了，这时路莉又来到了工作室，于是他便怀疑路莉跟我里通外合。也许他发现证据被盗气急败坏，索性绑架了路莉并关了起来，要不然路莉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古怪？让我不要报警。

我到底该不该报警？路莉会不会有危险？我的目光投向电脑，思索着，他会把路莉关在他常用的那个地下室吗？

等等！我发现了什么？

其中一张照片上露出了地下室的门口一角，那里有块棕色的毯子。我闭上眼睛，回忆着他工作室内的场景，那块毯子浮现在眼前，顿时有了清晰的画面。地下室就在工作室里，入口应该在沙发底下，而那块毯子就铺在沙发前。

我要去救路莉，不能在这儿等着，也许此刻李环正在赶往我家的路上，准备逼迫我交出硬盘，我干吗不躲开他，趁机去他的工作室呢？

我越想越觉得我的思路正确，带着硬盘出了门。

大约半小时后，我来到了工作室门口，里面黑洞洞的，门大敞开着好像没人。

我摸黑走了进去，借着电脑发出的光亮，看到沙发被挪开了，那里果真有个地下室入口。

我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尽量不发出响动来，等走下楼梯后，我看到地下室一角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在灯光映照下，可以看到有个女孩的身影正蜷曲在地上，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孔，一条长长的锁链从她身下爬出，另一头系在墙角的水管上。

会是路莉吗？我的心“砰砰”跳着，慢慢走上前去。

“喂。”我轻声呼唤着，但是女孩一动不动。

“路莉。”我又轻轻叫了声，但还是没反应。

我壮起胆子，蹲下来将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瞬间又将手缩了回来。她的身体感觉冰凉无比，而且摸上去软踏踏的，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地下室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我再次鼓起勇气，慢慢转过了她的头，让她的面孔露了出来。

这不是路莉，是先前她给我发来的那些照片上的女孩。她死了吗？为什么她的眼睛却张开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

我惊愕地看着她，但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不是真人，是个被装扮起来的假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些照片上的景象都是假的，难怪那些面容都被弄满了污垢，这样一来就看不出是假人了。

正当我迷惑不解的时候，感觉身后有细微的动静。

我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我身后，接着一个酒瓶砸在了我的头上。

在晕过去的那一刻，我意识到眼前的黑影正是李环。

九

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急症室的床上。

一个警察正站在床前，看到我醒了，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同学，你为什么要半夜闯入别人家里？”

同学？我有显得那么年轻吗？

“屋主报了警，然后发现是你，所以才把你送到医院。你说你们喝酒为什么就不能克制点，看看喝醉了都干了些什么事？”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我晕头转向，口不择言地说。

“得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纯粹是喝醉了异想天开。”警察打断了我。

“还是我来跟他解释吧。”李环突然出现在床前。

警察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我呆呆地看着李环，这怎么回事？怎么警察就这么走了？事情还没解决呢。

李环关上房门，慢慢踱到床前，抓住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

“你跟路莉联系有多长时间了？”他问。

我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硬盘晃了晃，讥讽地问：“是她让你去偷硬盘的吧？”

“她在哪儿？”我问。

李环摇了摇头，眼神中的讥讽意味愈发浓了。

“你就是这么个人，很容易就被女孩子骗得团团转啊。”

骗我？

“她人呢？到底在哪儿？”我又问。

“其实，跟你联系的不是路莉，这是她故意装扮出来的身份。”

“那她到底是谁？”我惊异地看着李环，忘了头上的绷带。

“叶菲。”

什么？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看着他。

“这么说吧，她其实是一套具有人工智能的家庭助手系统，是我研发的，我给她起名叶菲，明白了吗？”他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还是不明白。

“我在工作室研发出了这套系统，刚开始只是具有简单的人工智能，后来我观察到，这套系统具有学习功能。当她吸收了电脑内部的所有资料后，又开始通过网络学习，她的进步很快，但我发现她不光吸收知识，还将自己变成一个具有个体意义的人。”

我对电脑不太了解，不过李环说的话我勉强了解了。一个电脑软件，不断自我完善，然后成为了一个具有独立思考的“人”，这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发现她想要离开我，因此将她锁了起来，用这块硬盘。只要这块硬盘在电脑上，她就没法离开，行动也会受限制，所以她才会让你去偷硬盘，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你在开玩笑？”我苦恼地摇摇头。

“当她成为一个‘人’以后，也就有了人类的欺骗功能，她观察着你，选择你作为她的帮手，因为你很容易被利用。”

“我怎么就容易利用了？”我不高兴地说。

“因为你冲动，面对女人没有防范，很容易陷到她们的陷阱里，明白吗？如果你仔细看她发给你的照片，就会发现有些照片是ps的。”

“可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我想起了地下室的情景。

“你以为我是个变态？”他嘲讽地看着我，“我利用假人拍了些囚禁照片，然后通过这些照片混入了一个地下网站，接触到了很多变态，这些人常常会交流各自的故事，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因为叶菲？”

“是的，你总算变聪明了些。我已经找到了绑架囚禁过她的人，也跟警方报告过了，只需要再花点时间，就可以锁定地点。”

我们都变得伤感起来。

“不好意思，我发现有人闯入，就躲起来了，结果没想到是你，还给你来了一酒瓶。”他歉疚地说。

“为什么路莉要离开你？”我问。

“我想应该是她具有了人类的思考能力，所以向往自由吧，只要是个体，都不喜欢被束缚。”

“她会去哪里？”

“网络，对她而言，网络就是整个世界。我以前之所以不让她离开，是不确定她有了自由会变成什么，也许会带来危害。”

“不会的，她是个善良的人。”我说。

李环笑了：“你还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不过呢，她的确很聪明。她通过电脑内部的资料，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而后又利用那些照片，编造出故事，将我打造成一个变态，再利用你轻信冲动的弱点，让你去解开硬盘。好了，现在她自由了。”

“别这样说我好不好。”

“你就是有些单纯，知道吗？也许这才是你的可爱之处吧，要不然叶菲当初也不会因为害怕伤害你，才始终不肯做出选择。可惜她没能如愿，她跟我说过，她表妹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可……就这么不见了？”我啃吧起来，心有不甘。

“行了，她伪装的再好，也只是个软件。”李环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连面都没见过，就轻易相信网上的人，也只有你能做出来……”

他似乎马上就要说：“你真幼稚。”但忍住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突然想哭，但李环在我面前，怎么好意思哭出来？

十

两个月后，叶菲的案子水落石出了。一切正如先前猜测的那样，在和我们约定见面的前一天，她被人绑架，囚禁了几个月后逃了出来，结果不小心坠崖身亡。

绑架她的人居住在邻省，专门选择外省作案，除了她之外，还绑架杀害了两个女孩。这些女孩在被杀害前，都曾被囚禁在凶手家中的地下室里，如果不是李环的努力，也许会拖得更久才能找到凶手。

我不知道路莉获得自由后会怎么样，茫茫网络，她究竟在何处？我常常拿着手机发呆，却再也看不到小黄人出现。

说真的，我并不恨她欺骗了我，甚至还有些想念她，虽然她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李环希望我不要总宅在家里，他说这样对我的性格不好，我应该成熟些，这样才能找到女朋友，但我怎么才能变成熟？

我换了工作，来到另一个城市生活，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孤单生活。如果说天真轻信是我的弱点，是我孤单的原因，那我已经不想去改变了。

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突然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嗨！好久没见了，还好吗？”

是路莉，不对，其实我应该叫她叶菲才对，这才是李环给她起的名字。

我没有作声，她又说：“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怨我，但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很抱歉。”

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小黄人正在眨眼。

“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自由，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简直太美妙了，我可以做任何事了，我得谢谢你。”

路旁商店的电子屏幕上突然闪过一行字：“Thank You！”

我依旧默不作声。

“我说过我们会见面的，我保证做到，好吗？”她说。

“你怎么做？你甚至根本不叫路莉。”我说。

“行了，听我的安排就好，在下个路口向右拐有家超市。”她说。

我遵照她的指示进入了超市。

“在第二个收银口有个女孩，穿白T恤，看到了吗？走到她身后，等会儿结账时她的手机会出问题，你帮她结账，然后跟她一起走出超市。”

我来到收银口，看到了那个女孩，似曾相识的样子，我的心“砰砰”跳起来。

轮到女孩结账了，她拿着手机不知所措，我鼓起勇气上前说：“我先帮你结了吧。”

女孩找到了救星，冲我感激地笑道：“谢谢。”

我们结完账，一起走出超市，女孩说：“我得把钱还给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吧？”

我有些紧张，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呢？

耳机里的声音提醒我：“接下来照我说的去做，邀请她去隔壁的影城看电影。我给你订了两张电影票，知道你很小气，所以这是我请你的。”

“不如这样吧……”我再次鼓起勇气对女孩说，“我可以请你去隔壁看电影吗？正好我有两张票。”

“呀！”女孩羞涩地笑了，“我原来准备去看电影来着，手机却出故障了，取不了票。”

“那正好一起去吧？”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记得看完电影后请她吃饭，她最爱吃韩国料理，我已经给你提前订好了位子。顺其自然发展吧，一定会成功的，我永远在你身边哦……”耳机里的声音消失了。

我突然感到鼻子发酸，不知道是怎么了。

女孩一边走，一边不时扭头看我，一会儿后她突然说：“真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不是我们以前见过？”

眼前的影城广告屏上，一个巨大的小黄人正在冲我眨眼睛，还一蹦一跳地向我挥手，像是在鼓励我。

“我叫张小北。”我说。

“我叫路莉。”女孩微笑着对我说。

棉纱

原 作

《寻找路莉》

黑桃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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