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堵炉灶”：“防污染”跟“保民生”得拿捏平衡|新京报快评

原标题：“水泥堵炉灶”：“防污染”跟“保民生”得拿捏平衡 | 新京报快评

治污要快马加鞭，但也要量民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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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洪洞一村委用水泥封堵村民炉灶引不满：天然气费用高难承受。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文 | 于平

12月18日，有网友爆料称，临汾市洪洞县大槐树镇南营村有些村民家用炉灶被村干部用水泥填充堵死。这之后也得到证实：自12月以来，南营村开始对村民家中的炉台统一封禁，用水泥堵住炉膛、没收村民家中的煤炭以杜绝燃煤炉灶的使用。

最新消息是，面对争议，洪洞县县长杨建军表示，填充行为是与村民商量后进行的，并强调“所有被填充的炉灶都在禁煤区范围内。”

依照该说法，“水泥堵炉灶”并非强制，之前有过协商。炉灶封起来后当案板，是出于村民的意愿。

但这跟网帖内容及涉事几方的说法，有些抵牾之处：在网帖中，部分村民对于“水泥堵炉灶”表示不满，向上级政府投诉却无果。有村民在接受媒体报道时就埋怨，“炉灶没有必要封起来，人家不用就可以了，非要把这个事情给弄死。”他们还反馈，存在“家里没人，翻墙进院”现象。当地村干部也印证了这点，表示确有此事，但针对的是不配合工作的村民。

由此看，“水泥堵炉灶”，是村民自愿，还是“被自愿”，显然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至少翻墙进院强行封堵、没收煤炭等举动，难以归到“自愿”的范畴里。

进一步而言，进门堵住炉膛、没收村民家的煤，在法律上也站不住脚，涉嫌侵犯村民的物权和产权。从法律层面讲，这些煤也是村民的财产，不能在没有补偿的前提下说收就收，那于法无据。

而从当地实行的“禁煤区”和“禁燃区”政策看，这番举动也值得商榷--将洪洞县划分为“禁煤区”和“禁燃区”两部分区域，禁煤区禁止烧煤，只让烧天然气；禁燃区允许烧煤，但需使用清洁煤。问题是，法治社会，对政府而言，法无明令许可即禁止。把一个县切两半，以区域划界，划为“禁煤区”和“禁燃区”两个区域，依据的法律是什么？

这倒不是否定当地治污的决心。作为空气污染严重区域，临汾治污下猛药可以理解。要知道，在环境部发布的2017年、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质量简况里，临汾连续两年倒数第一。在压力层层传导的治污体系下，当地基层干部采取“封炉禁煤”的做法，也有些无奈。

但无奈归无奈，不能乱来。“防污染”跟“保民生”，必须拿捏好平衡。说具体些，治污不能不惜代价，动辄搞一刀切，而要兼顾民生，避免让民众生活陷入困顿，这是治污的正当性所在，也是国家的明确政策导向。为了治污连基本的民生需求都不顾了，也是把好经给念歪了。

不可否认，在拆除和封堵村民炉灶的同时，当地在民生保障上颇有些作为。比如，当地政府给“禁煤区”每家每户安了天然气，也提供数千元补贴。

而现在的问题是，天然气相比煤等燃料，价格高很多，对大多数农村而言还是有些奢侈。当地村民就说，天然气费用一年要五六千，成本太高。就算政府补贴，恐怕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这也导致，在这事上，基层干部、村民各有苦衷，可这两种苦衷没法兼容：基层干部要治污成效；村民要过日子，节省生活成本。

在此背景下，治污的确要快马加鞭，但也要量民力而行。对临汾而言，地方的经济水平、民众的收入水平摆在那里，实现能源升级，普及清洁能源，自然也得基于“长期算法”，政策设计也应更加成熟。

在污染防控上，还有个明晰的道理是：治污确实要对污染制造链条上的每一环都加以防控，拿村民烧火烧煤开刀未必不妥，但不能一说到治污，就先拿或只拿村民烧火烧煤做饭开刀。在临汾，重工业才是空气污染的最主要来源。分析也显示，钢铁行业是临汾PM10、PM2.5和CO污染物排放的重要来源，是二氧化硫排放的第二大贡献源。因此，抓小更不能放大。

回到此事上，当地的猛药去疴式治污，初衷是好的，但方式上显然需要再改进。对各地来说，治污其实都得有所讲究：有时候，很多地方面对的威胁，不只是污染本身，还有异化的治污思维，是权力缺乏约束和节制。清醒认识到这点，治污才能在法治文明的轨道内运行，而不是轻易“脱轨”。

□于平(媒体人)

编辑：陈静 校对：吴兴发游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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